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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意別人的不認可,
我有自己的焦慮。
2019年4月11日,馬巖松出現(xiàn)在法國蓬皮杜藝術中心(Centre Pompidou),揭幕了MAD建筑事務所的永久館藏個展“MAD X”。
這場展覽展出了來自MAD建筑事務所10個項目的12件建筑模型,它“厲害”的點在于:第一,這是蓬皮杜第一個關于建筑的永久收藏展;第二,用馬巖松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展覽的時候建筑師還活著、且還是個年輕建筑師、且還是個中國建筑師”。
確實,在一個年輕建筑師尚未接受時間的檢驗,或者說尚未有“歷史定論”之時,作品便被世界一流的藝術館作為永久收藏,這實屬罕見。
● 蓬皮杜“MAD X”展覽現(xiàn)場。
兩個月后,我們在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見到馬巖松,他穿著一件有點皺的棉布襯衫,里面是一件白T恤,也有點兒皺,站著的時候習慣性雙手插袋,有點兒“痞”。
馬巖松此行是為視頻節(jié)目《我與建筑師有個約會》的首播揭幕。一開場,他就犯了“職業(yè)病”,開玩笑說:“今天在音樂廳分享,應該可以不用話筒?!?br/>
● 馬巖松在《我與建筑師有個約會》首播現(xiàn)場。
在現(xiàn)場播映的《我與建筑師有個約會》首集中,欄目組跟隨馬巖松來到巴黎蓬皮杜,見證了“MAD X”展覽的高光時刻;也來到巴黎UNIC項目工地,這是MAD在歐洲落地的第一個建筑,項目期間,馬巖松幾乎每周都需要長途飛行來到巴黎參加會議。
節(jié)目中,帶著安全帽的馬工,站在UNIC的陽臺上眺望巴黎——這座偉大的城市,曾有無數偉大的建筑師留下自己的痕跡。
“我能為巴黎帶來什么”,他像是在問自己,也像是在問這座城市,但并沒有給出確切的答案。
● 馬巖松在巴黎UNIC。
● UNIC效果圖,項目位于巴黎市中心的Clichy-Batignolles社區(qū),面朝占地10公頃的生態(tài)綠地“馬丁路德金公園”,MAD希望通過多變的退臺來模糊建筑與自然的邊界,把公園的自然延續(xù)至建筑的立體空間,并從宏觀至細節(jié)多個層面探討社區(qū)可持續(xù)發(fā)展、資源共享、能源、人口社會學等課題。
“現(xiàn)在沒有什么評論可以激怒我”
如今,在中國乃至世界建筑圈,馬巖松都是一個不需要過多解釋的名字。
關于他求學耶魯大學師從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2002年還沒畢業(yè)就憑著“浮游之島,重建紐約世貿中心”在西方建筑圈嶄露頭角,再到加拿大夢露大廈一戰(zhàn)成名的“開掛”經歷——已經是建筑圈內甚至圈外耳熟能詳的傳奇。
今年才44歲的馬巖松,已經躋身全世界最有影響力的建筑師行列。
● 夢露大廈,位于加拿大密西沙加市最重要街道交匯處,于2012年建成。MAD希望“夢露大廈”可以喚醒大城市里的人對自然的憧憬,感受到陽光和風對人們生活的影響。
● 《浮游之島 – 世貿重建》設計概念圖,2011年。馬巖松通過一片“浮在城市中的云”,對現(xiàn)代主義所提倡的“機器美學”和“垂直城市”等傳統(tǒng)立場發(fā)出質疑。
蓬皮杜中心副館長、“MAD X”展覽策展人Frederic Migayrou這樣評價他:“當代建筑界需要更多像馬巖松這樣的建筑師,特別是年輕建筑師,勇敢地做出挑戰(zhàn),進而影響更多年輕人、大眾和決策者思考設計的未來。”
“勇敢”是蓬皮杜給馬巖松做下的注解,這兩個字意味著打破常規(guī),也意味著爭議。
圈內對他褒貶不一,大眾也偶爾“調侃”他的作品。
● 在蓬皮杜展出的朝陽公園廣場模型。項目位于中國北京,2017年建成。
● 在蓬皮杜展出的平潭藝術博物館模型。設計提案
● 在蓬皮杜展出的哈爾濱大劇院模型,位于中國哈爾濱,2015年建成。
在發(fā)布會開始前,我們得到了專訪馬巖松的機會,“不懷好意”地問了這個問題:“現(xiàn)在還有什么評價是能激怒你的嗎?”
他笑了笑,很平和地說:“現(xiàn)在還真沒有能激怒我的評價”,接著補充道,“其實爭議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他回憶起在耶魯大學的時光,見慣了大師們爭論、互相質疑,“扎哈也跟他們吵,在外面很強硬地據理力爭,但回到家也會自我懷疑。我覺得好的建筑師都應該有批判精神,不管是對外界,還是對自我。”
● 在蓬皮杜展出的紐約東34街公寓模型(設計提案)。
在馬巖松看來,如果一個建筑師沒有爭議,那說明他一直局限于固有的評價體系,再登峰造極也沒有創(chuàng)造出什么新東西。而一座城市對“奇特”建筑的包容,也能最直觀地體現(xiàn)一座城市的文明程度。
他甚至有點“狂妄”地說:“我覺得不被接受的狀態(tài)還挺爽的?!?br/>
擁有海外求學背景并在海外備受認可的他,卻對西方現(xiàn)代主義抱有鮮明的批判態(tài)度。這令我們好奇:“為什么你絲毫沒被影響,完全不吃那一套?”
他還是用他的京腔,漫不經心地說道:“反正我一直就是批判性地去學習,誰我也不服,跟別人一樣就不舒服?!?br/>
“我對蓋大房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跟馬巖松聊天,發(fā)現(xiàn)他不喜歡甩“大詞”或是講高深的理論,甚至有點抵觸那種煞有介事的嚴肅氛圍,更喜歡用一種“輕巧”或者說“通俗”的方式來溝通。
比如他曾經將自己小尺度的作品“胡同泡泡”,形容為治療“城市病”的針灸療法。盡管這個作品試圖解決“未來的理想城市應該是什么樣的”這樣宏大的命題,但他卻樂于用這種形象而易懂的比喻來解釋作品。
● “胡同泡泡32號”,是一個加建的衛(wèi)生間和通向屋頂平臺的樓梯,它看上去仿佛是一個來自外太空的小生命體,光滑的金屬曲面折射著院子里古老的建筑以及樹木和天空;讓歷史、自然以及未來并存于一個夢幻的世界里。建于2008-2009年
比如在談到新作盧卡斯敘事博物館時,他將它形容為“孫悟空的筋斗云”,他說:“不僅僅是形狀的相似,云是自然中最輕盈多變的物體,云在中國文化中的意象指向了未知感、不穩(wěn)定感、臨時感,有很多想象和變化的空間。”
● 在蓬皮杜展出的盧卡斯敘事博物館(洛杉磯)模型,建造中。
● 盧卡斯敘事博物館(洛杉磯)效果圖,建造中。
又比如目前在建的新項目四合院幼兒園,MAD圍繞一座自1725年已有歷史記載的四合院建造了一片漂浮的屋頂,將文物進行保護和利用的同時,也和周邊已建成的現(xiàn)代建筑進行了連接,展現(xiàn)出多層的城市歷史和諧并存的場景。
馬巖松選擇用“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句俗語,輕巧而又精準地道出了這個建筑的趣味和哲學——自由、無拘無束、溫情。
● 四合院幼兒園,位于北京,即將完工。
而關于建筑理論、實用性、材料運用、科技手段等等理性的思考,馬巖松不愿說得太多,或者說這些技術層面能解決的問題,在他看來都不是大問題。
跟幾位曾在工作中與馬巖松接觸過的建筑師聊天,他們都用某種不置可否地態(tài)度說道:“馬工講方案,不像建筑師更像藝術家,完全是在講感覺。”
聽不出來是贊賞還是批評,但他們都認同這種狀態(tài)是難能可貴的。
對于這個問題馬巖松也回答得很直接:“我對蓋一座大房子,或者說蓋好多好多的大房子,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我把每一個項目都視為一個表達自己觀點的機會,是我和世界對話、跟不同文化交流的方式。”
交流的基礎是什么?在馬巖松看來一種普世的情感共鳴。這種共鳴是不需要過多解讀而心領神會的“東西”——對,又繞回來了,就是一種感覺。
● 在蓬皮杜展出的南京證大喜瑪拉雅中心模型。項目位于中國南京,建造中。
● 在蓬皮杜展出的四葉草之家模型,項目位于日本愛知縣岡崎市,2015年建成。
“上學那會兒我看專業(yè)書籍看得少,對當代藝術更感興趣。因為我覺得在藝術里,少了冗長的敘事性,更多的是關于感覺”,馬巖松接著說,“很長一段時間里,現(xiàn)代建筑缺乏這些,太務實了。我愿意相信,建筑也可以像那些打動人的藝術品一樣,給人一種直接的感覺。”
建筑應該被使用、被解讀,還是應該像藝術品一樣被愛或者被恨?
馬巖松似乎更愿意接受后者,不過他倒不覺得自己是絕對正確的,他只是聳聳肩說:“反正我是這一派的?!?br/>
● 馬巖松正在畫四合院幼兒園的手稿。
● 馬巖松的手稿。上:朝陽公園廣場;下:哈爾濱大劇院手稿
所以有人調侃說MAD的設計就是“based on random sketch”,頗有點覺得他們在“亂來”的意思。
但在MAD合伙人黨群看來,有時候他們冥思苦想了一個月的方案,往往因為馬巖松一張看起來“亂畫”的手稿而豁然開朗。
”他一畫出來,我們就覺得,wow,這就是我們想要的。推翻之前的方案,加班加點加人重做方案,然后,就贏了”,黨群說完笑了,有點兒得意。
而后續(xù)方案的細化也都是從馬巖松的手稿出發(fā),他這樣用“大白話”描述MAD的工作流程:“設計的過程就是我拿手畫,然后再把我畫的線條輸入到電腦里,不要電腦幫我優(yōu)化,幫我理性化,最后變成一個電腦邏輯的東西?!?br/>
“很多人說我們是‘參數化’,其實我們是‘馬工畫’”,MAD的同事在旁邊打趣。
“我有自己想改變的東西”
在發(fā)布會現(xiàn)場的觀眾互動環(huán)節(jié)里,有一個年輕女孩問了馬巖松一個很“大”的問題:“這么多年孜孜不倦地創(chuàng)作,是什么支撐著你?建筑對你來說,到底只是一份工作呢?還是意味著更多?”
馬工遲疑了幾秒,回答說:“其實我對建筑還是有熱情的”,接著補了一句,“太肉麻了!”
等觀眾們笑完,他又很認真地說:“這么說吧,我有自己想要改變的東西?!?br/>
在很多場合,馬巖松都表達過這樣的觀點:“從技術層面,建筑不能挑戰(zhàn)什么,建世界第一高的高樓大廈,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反而,建筑要考慮怎么能更符合人內心的情感。人這么豐富,你讓建筑成為一個機器,一種標準的東西,我覺得是有問題的?!?br/>
事實上,對現(xiàn)代主義的批判并不新鮮,甚至可以說有點陳舊,但馬巖松始終在用一種對東方和西方來說都很陌生的新話語來發(fā)出“雜音”。
對世界來說,這樣的“雜音”難能可貴。
● 紐約東34街公寓設計概念圖。在馬巖松的設想中,身段曼妙纖長的建筑,以浪漫柔美的氣息展現(xiàn)了另一種“城市力量”;玻璃幕墻顏色從下至上由深變淺,漸漸消隱于天空中,最后消失于城市背景中。
盡管在創(chuàng)作和交流中,他鐘情藝術化的感性表達,但馬巖松很直接地指出了建筑和藝術的不同:“建筑師和藝術家還是不一樣,建筑師不放大問題,而是通過提供一個更好的設想或方案,去解決問題?!?br/>
“這要求建筑師有批判的力量,但又溫情,不能對很多東西不在乎”,他接著說。
這句話,讓我又想起了他備受爭議的作品——朝陽公園廣場。這個像巖石山體的巨型黑色建筑,面對公園的一面有著柔和的不規(guī)則界面,像是自然的延伸,模糊了城市和自然的界線。但面對城市的一面,建筑又呈現(xiàn)出鋒利、尖銳的“對抗”形態(tài)。
● 朝陽公園廣場。
“這個建筑與自然對話時是謙和的,但在已經被現(xiàn)代主義統(tǒng)治的城市環(huán)境里,它其實是不和諧的。所以我希望它在面對這種矛盾的時候,不是軟弱的,要有力量”,馬巖松談到朝陽公園廣場時這樣說道。
“溫和與鋒利并存”,嗯,這樣來形容馬巖松好像也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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