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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愷:建筑是城市的背景

admin 2007-11-28 來源:景觀中國網(wǎng)
首都博物館崔愷教授近照河南安陽殷墟遺址博物館是崔愷設計的一個下沉的博物館。在地面上看不到博物館的形狀,只有一堵方形的青銅做成的墻,露出地面一米多高。 雖然在外研社之


首都博物館

崔愷教授近照

河南安陽殷墟遺址博物館是崔愷設計的一個下沉的博物館。在地面上看不到博物館的形狀,只有一堵方形的青銅做成的墻,露出地面一米多高。

雖然在外研社之前,崔愷也設計過其他建筑,也獲過大獎,但是他說外研社是他個人設計歷程中的重要轉折點。


  首博設計師回顧個人設計歷程

  建筑檔案

  首都博物館新館:2001年,前期工作全面展開。歷時4年建設,在2005年底正式建成并試運營。新館建筑用地2.48萬平方米,總建筑面積63390平方米,建筑高度40米,地上五層、地下兩層。內部分為三棟獨立的建筑,即:矩形展廳、橢圓形專題展廳、條形的辦公和科研樓。三者之間的空隙則為中央大廳和室內竹林庭院。自然光的利用、古樸的中式牌樓、下沉式的翠竹庭院,營造了一個兼具人文、自然的環(huán)境。

  人物名片

  崔愷,1957年生于北京,中國建筑設計研究院副院長、總建筑師,中國建筑學會副理事長,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2000年獲“國家設計大師”稱號。主要設計作品有外研社、首都博物館新館、河南安陽殷墟博物館、西安阿房宮凱悅酒店、北京德勝尚城等。

  外研社 個人設計歷程中的重要轉折點

  上世紀90年代北京的建設量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大,標志性建筑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所以外研社這個小房子大家還比較關注。一個出版社的辦公樓,能得到許多認可,我挺高興的。1993年開始設計這個項目,當時我們有很多分析,包括對城市環(huán)境的分析,對學校這樣的文化機構的分析,出版社又擔負中外文化交流這么一個功能,在建筑形態(tài)上應該如何表達?當時北京的建筑在往兩條路上走,一條路是把建筑裝扮得與歷史有關,給它加個飛檐、琉璃瓦,保留古都遺風;另一條路是向西方靠,歐陸風格。其實建筑的本土性與現(xiàn)代性,有點像兩層皮,很多手法是可以做到,但思路上還沒有把建筑看成環(huán)境的延續(xù)。在外研社這個項目上,我想要回到建筑的本體———從室外到室內,從城市到校園,要有層次感和連貫性,創(chuàng)造優(yōu)質的、同時具有城市意味和文化意味的空間。

  當年在北京,用這樣深紅色的又很粗糙的外墻面,從來沒有過。這個樣子的材料也就是在上海和江蘇的一些近代歷史建筑上可以看到,所以我們業(yè)內的一些老專家、老領導都曾經(jīng)跟我說,這個顏色是不是太重了,要不要改一下。我當然有壓力,就反復做一些樣板模型給他們看,最后我還是堅定了信心,也得到了業(yè)主的支持。在它之前,我做過西安的阿房宮凱悅酒店,做過北京的豐澤園,這些建筑也獲過獎,但主要是考慮業(yè)主的要求和地方性的要求。從這個意義上說,外研社是我個人設計歷程中的重要轉折點。

  外研社實際上是南北兩棟樓,進深都不很大,南北朝向便于自然通風,也符合外研社提出的任務書的要求。中間有一些公共空間,在草圖階段有很多設想,我們需要權衡里面的布局。最后我把兩棟樓中間的院子劃出一半,給了一個大廳,然后還有一些用來做圖書館和職工健身娛樂的用房。這兩棟樓朝向城市的角度,是一個開敞的立面,這個立面呢,我就在想,弄兩個山墻不太好看,我給它做成一個總體的立面,中間用一個廊橋把兩個建筑連起來。更有意思的是,為什么會出現(xiàn)三角形?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從城市道路的路口,走到學校方向,兩個入口之間是45度的一條線,這就把矩形的平面變成了動感的三角形。

  因為這個建筑的門廳并不大,門廳里又有一些柱子,這樣在施工中,完成度不高的時候,看起來就不夠開闊。社長就提出修改,說要么把門廳突出來,在外面做大,要么你就把這些柱子砸了,把內部空間擴大。我就慢慢解釋溝通,還是把原來的設計保留下來。建成以后他們覺得這個門廳雖然小,但是有它的意思在里面。

  我比較注重建筑與外部的溝通,建筑不是孤立的。一些公共建筑,尤其是辦公建筑,它不像住宅那樣需要私密的隔離的空間,它應該是周邊環(huán)境的重要組成部分。我本來不希望外研社前面的小廣場停這么多車,我想它應該是安靜的院子,有很多樹,不設欄桿,跟城市的街道有很方便的溝通。因為我們畢竟是在給人設計建筑,要考慮人的行為模式和使用方式。人是在城市當中游走的,我們從一個非常封閉的室內空間一下子走到大街上,會嗡的一下,有很強烈的環(huán)境變化帶來的反差感。某些對生活質量要求比較高的人會覺得,這個反差太大了,不舒服。設計師需要關注人的這種感覺。

  1997年外研社落成,到現(xiàn)在十年了,給我留下很多美好的回憶。

  外研社印刷廠改建 第一次做工業(yè)建筑

  外研社印刷廠的改造,涉及到如何理解工業(yè)建筑的問題。1998年做這個設計,因為外研社建成以后,形成了很有吸引力的一個辦公場所,除了出版社自己用,還出租給一些文化機構。所以社長提出來,說后面那個印刷廠太小了,沒法發(fā)展,希望改成辦公樓。我覺得非常好,因為我們在國外看到很多辦公建筑都是在工業(yè)建筑的基礎上做出來的,記得798也是當時剛剛開始改造。

  在城市的生長過程中,在每一次的城市更新中,有一些建筑需要拆除,有一些則可以留下來利用。不僅僅是文物建筑,而是所有的城市資源,當我們要拆除它的時候,都要問一句為什么。拆除它要產生大量的垃圾,還不見得就能增加多大面積,這時候拆除它是不是值得?外研社印刷廠就是這樣,因為周圍面積很緊張,不可能把它變得很大,而社長的計劃是把原來兩千多平米的使用面積增加到三千多平米。我們經(jīng)過測算,覺得可以在不花很多錢又不拆房子的基礎上,給它多加兩層。

  原來的印刷廠前面很混亂,有卸貨臺,有很多自行車堆在那里,整個環(huán)境里最珍貴的是幾棵很大的松樹,掛牌保護的那種。我就想如果把這個工廠改成辦公樓,可以把它和已經(jīng)建好的外研社辦公樓連起來,這些松樹就是一個共享的環(huán)境。所以就覺得應該架一座橋,架在什么位置呢?社長和我們很多人一起,圍著那個樓轉圈,轉了半天我們發(fā)現(xiàn)樹叢中有一棵小的柏樹,在它上面剛好可以從三層的高度接過去一個橋。最后就選了這里,兩邊有大樹,中間有小樹,廠房的空間就打開了。

  這個項目是我第一次做工業(yè)建筑,也是第一次做舊項目的改造,這之后我又做了民航總局辦公樓的改造??偟母杏X是,改造舊項目要花更多的時間,不僅要做新的設計,還要考慮老的改造,對施工來講也很麻煩,花錢甚至可能比蓋一個新的還多,所以通常業(yè)主和施工單位都會反對保護老的建筑。但是從整體的環(huán)境來看,改造舊建筑可以減少城市垃圾,充分延續(xù)建筑的壽命。建筑師應該更有責任感,而不僅僅是從趣味出發(fā)。

  首都博物館?本想建在四合院地下

  建筑師有兩種立場,一種是你極力堅持你的設計,從頭到尾非常完整地實現(xiàn)你的想法,這是理想的狀況。但是現(xiàn)實中經(jīng)常有各種各樣的問題,讓你的理想碰到障礙。有些建筑師的處理方法是隨便你去改,我不管了,這個房子跟我沒關系了,愛怎么改怎么改去吧。另一種就是面對現(xiàn)實的問題,堅持我們應該堅持的,調整我們可以調整的。

  首博選址初期,我跟一些老同志私下交流,我說為什么不能選在鼓樓跟二環(huán)路之間?那里有一片四合院正面臨改造,不如把首博建在四合院下邊,利用地下空間,這在像羅浮宮等許多著名建筑當中都有類似的做法。這樣做的好處是,把博物館和周邊的歷史文化環(huán)境很好地結合起來,我相信是一種雙贏———既保護了古城,改善了環(huán)境,又把文化注入進去。歷史的環(huán)境中隱藏了一個現(xiàn)代化的博物館,我覺得這是很好的設想。

  博物館在四合院下邊,具體是怎么回事呢?就是上面看起來是四合院,走過去會發(fā)現(xiàn)一個入口。我設計的河南安陽殷墟遺址博物館,就是一個下沉的博物館。在地面上你看不到博物館的形狀,只有一堵方形的青銅做成的墻,露出地面一米多高。走過去發(fā)現(xiàn)墻后面是個院子,院子里有通道,慢慢走到下面去。這是把現(xiàn)代化建筑與歷史遺址銜接起來的特定做法,為的就是不破壞遺址的環(huán)境。

  現(xiàn)在這個位置,雖然在一條主要的大街上,但是周圍缺乏文化環(huán)境———它旁邊是很多酒店、住宅,還有醫(yī)院,從這一點來說,現(xiàn)在的首博從文化承接上好像有點斷裂。假如靠在國家大劇院旁邊是不是好一點?很多綠地之類的公共資源可以共享。現(xiàn)在這個位置,只能開車過去,車一停就進首博,出來就是大街,開車就走了,沒有其他相關的地方可去。但是城市規(guī)劃是非常復雜的決策過程,很多條件是不具備的,我們建筑師對這個層面能參與的就很少了。

  首都博物館用地比較緊張,跟上海博物館的情況不一樣。上海博物館在人民廣場上,外部環(huán)境比較大,而首博外面很小,所以我們采用的策略是把里面的空間做大。換句話說,首博里面有一個城市的客廳,城市的廣場,一千多平米,從這個尺度來說,上海博物館的門廳就很小了。之所以做這么大,我的策略仍然是,它應該是城市空間的一部分。從城市的人行道到博物館里邊的大廳,我們做了一個斜坡,人能夠很自然地從城市走到大廳當中。而材料也是延續(xù)的,都是北京傳統(tǒng)的青白石,一直鋪到里邊去。而且我們把玻璃都做成通透的,人的視線也是通透的,從外邊可以看到大廳里邊。如果一千多平米放在外面,并不是很大的廣場,可放在里面就變成很大的大廳,剛好利用人的感覺轉換,在一個不太大的環(huán)境中營造出和北京這樣一個大都市的氣度相匹配的公共空間。

  采訪手記

  崔愷是喜歡講藝術的。1977年考上天津大學建筑系,鄰居家孩子問他,你要學什么專業(yè)?。看迱鸬幕卮鹗恰敖ㄖ?。鄰居孩子說哦就是蓋房子唄,他馬上糾正,不對,和蓋房子不一樣,建筑,需要藝術感。

  他卻不認為自己是什么藝術家,建筑師的思維,往往從實用和環(huán)保的角度出發(fā),把建筑做成自然延伸的城市背景,低調,平和,不急于宣泄自己的想法。外研社被評為上世紀90年代北京十大建筑之一,他也不覺得這是地標———標志性建筑不是這樣的,有些建筑需要張揚,有些不需要。他總是好脾氣地笑著,語速適中,音量與到錄音筆的距離成正比,盡量避免激烈的用詞,深得中庸之道。

  盡管拿過法國文學與藝術騎士勛章,還有亞洲建筑協(xié)會金獎,北京人崔愷,依然被看作當今中國本土建筑師的代表。他說和海歸派相比,自己的視野會有局限,但關鍵還是看實際工作中的立場,也許很現(xiàn)代,也許很中國。
 ?。ㄐ畔碓矗盒戮﹫蟆〈迱?口述、記者武云溥/采寫、記者郭延冰/攝影、建筑圖片由崔愷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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