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歸來哀中華”:央視新大樓—屈膝跪者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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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16
來源:景觀中國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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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前,中央電視臺新大樓不顧國內(nèi)各種質(zhì)疑和反對,一意孤行地開工了。聞悉消息,腦子里長時間一片空虛。一種浩茫的幻滅感四面襲來。長期支撐我的對“國家民族”的信念發(fā)生動搖。還有什么可說的呢?該說的,都已說了(參閱拙文“應當絞死建筑師?”,網(wǎng)上搜索)
一個多月來,我沉默著。只接受過一次《新華航空》雜志的采訪。今日,收到該雜志寄來新出的一期(2004.11),發(fā)現(xiàn)上面除了我這篇采訪,還有一篇對央視新樓方案積極鼓吹者方某人的采訪,歸納為三條論點,活顯出一個跪倒在庫哈斯(央視新樓設(shè)計者)神像前的迷信迷誤迷妄之徒的形象,實在忍無可忍,提筆再作申述。
[B]窮奢極侈,國人怨怒[/B]
方某人第一個論點是:“花錢不在多少,要看是否需要”。
好大的口氣。央視新大樓現(xiàn)估造價達100億人民幣,真實造價和造好后的維修費(維修費可以超過建造費,如巴黎蓬皮杜中心)必將還要追加幾十個億。這樣的天文數(shù)字在方某人眼里,好像只是輕飄飄一張百元鈔票。他不知,中國目前還是一個窮國,至少還處于“發(fā)展中”吧。他不知,東北地區(qū)有多少下崗工人處于困窘之中,全國有多少農(nóng)村子弟因交不起學費而上不成學,淮河流域有多少百姓因無錢治理污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而喝不上能飲用的水,中國的國防也缺研制和購買尖端武器的經(jīng)費……
造這樣一座目前世界上最昂貴的單體建筑,顯露的是一種典型的暴發(fā)戶心態(tài)。有了一點錢,就要擺譜。是錢多得沒法花了?就說央視靠廣告費收斂的錢,也是全國人民的血汗錢。央視是全國人民供養(yǎng)的呵!前幾年央視去海寧拍錢江潮,據(jù)說海寧政府就出了250萬。歷史上不顧國弱民貧而窮奢極侈、大興土木的,都沒有好結(jié)果。君不見,秦始皇建阿房宮而秦亡,隋煬帝造西苑興土木而隋滅。如今中國社會的貧富懸殊為世界之最,如此奢靡,亡國征象也!必將引起國人怨怒。
北大教授俞孔堅也斥責央視“揮霍錢”:“這是一個盡情揮霍的年代……要建的央視大樓,用十分之一的錢,就可以建同樣功能的建筑。央視新址這樣的大樓,在西方,現(xiàn)在是不可能建的。央視新址僅僅是這個揮霍時代的一個代表而已!”這個“城市景觀的怪胎”,“最終只能讓國家背上沉重的包袱”。(《中國青年報》2004.10.23)
所謂“需要”,建筑的最高需要,不外乎前些時人們針對“鳥巢”提出的“安全、經(jīng)濟、實用、美觀”八字方針。而央視新樓與這八個字顯然格格不入。方某人的真正“需要”,恐怕只是要實現(xiàn)他“由來已久”的“庫哈斯情結(jié)”吧:他“堅信庫哈斯與這些人(優(yōu)秀建筑家)完全不同”,庫哈斯對建筑的理解“超過常人”。只差沒說庫哈斯是神了。花一百多個億,只是為了把庫哈斯這尊神請到中國之“需要”,不亦甚乎!
[B]曲角懸空,一座“危樓”[/B]
方某人第二條意見是認定大樓結(jié)構(gòu)安全:“我覺得結(jié)構(gòu)問題不是我們擔心的……我們應該在所有細節(jié)問題方面相信那方面的專家,有什么問題由專家解決好了?!?
這話顯示了方某人一方面迷信庫哈斯,另一方面只會迷信“專家”,把全部在200多米高空兩座斜樓“向外橫挑數(shù)十米空中對接”曲角懸空的安全責任,全部推給“專家”。這位美術(shù)學院出身的“建筑理論家”自己是不敢拍著胸脯說大樓絕對安全。即便是媒體上說明“通過安全論證”的新聞稿,也只提“工程安全難題已基本得到解決”。被拉出來說話的一位“專家”,也是吞吞吐吐的條件式:如果增加投資,增加每平方米用鋼量,才能“技術(shù)上做到安全保證”。倒也是,央視新樓這樣的怪異結(jié)構(gòu),世界上尚無先例,本身就是試驗品,誰也不敢絕對擔保。
這么一個天文數(shù)字投資的項目,竟然誰都不敢擔保萬無一失,都是用“基本解決”或“如果……才能”的說法,人們能放心嗎?即使此“歪樓”能搭起來,但能支撐多久?四川彩虹橋也“安全”了數(shù)年,但說塌就塌。戴高樂機場候機樓當然也通過“安全論證”,但“安全”了還不到一年也塌了!
就算是“基本”安全,但對這種完全反自然的空中“危樓”,地球引力是永遠的“恐怖威脅”!不管“上馬派”把這種“Z”形結(jié)構(gòu),故意浪漫地說成“側(cè)面S正面O形”,又怎能減消人們對“地球引力911”的心理顧慮?尤其每日來這座“危樓”里的人,能安心工作嗎?反正方某人是不會來這里領(lǐng)受每日的“危樓恐懼”和精神焦慮的。
至于庫哈斯的外國發(fā)言人莎瑞聲稱:“央視新大樓雖然看上去很復雜,很不穩(wěn)定,但實際上比結(jié)構(gòu)簡單的建筑更加穩(wěn)定”,就是說,這種“Z”形斜曲躬背的結(jié)構(gòu),要比像埃菲爾鐵塔那樣“結(jié)構(gòu)簡單的建筑”更安全,那已經(jīng)是教主安慰信徒們將獲神寵奇跡的口氣了!
[B]已似“歪門”,更象“跪者”[/B]
方某人第三個論點是認為大樓“造型十分完美”:“扭曲的造型可以產(chǎn)生豐富的空間變換感覺,讓人產(chǎn)生各種想象,不會單調(diào)。央視大樓無論是造型設(shè)計還是理念,都顛覆了我們過去的固定觀念”,“我喜歡它,是因為它在許多方面具有挑戰(zhàn)性”。
作為藝術(shù)史專家,我非常懷疑方某人的“藝術(shù)”感覺。因為顯然,在他眼里,“顛覆”和“挑戰(zhàn)”即“美”。他不過是一位“極端現(xiàn)代派”(ultra-moderne),與高喊“操你媽(文脈)背景”(Fuck the contexte)的庫哈斯正是一路。
“極端現(xiàn)代派”,是將已經(jīng)騖奇求怪、顛覆挑釁的“現(xiàn)代主義”文化精神,更推向極端。庫哈斯與他祖師爺勒柯布西埃一樣,崇尚“徹底砸碎舊世界”(tabula rasa)。為追求最“顛覆”、最“挑戰(zhàn)”(也是方某人神往)的形式,他們不惜“反建筑”,甚至“反自然”。央視新大樓便是一個徹底的“反建筑”和“反自然”的建筑,也是一個“反文化”的建筑(反中國文化的“中和”之氣和與自然的“風水”之諧)。
東南大學建筑系鄭光復教授直斥央視新樓是“一個反經(jīng)濟法則、反科學規(guī)律,反中國文化、喻意不良,對中國納稅人過不去,引誘央視大浪費而且后患深重的,無知于建筑本質(zhì)的妄想狂方案”!是“反生活實用與安全、反北京‘文脈’”的“偽劣建筑設(shè)計”!(網(wǎng)上搜索)
庫哈斯和方某人,其實對建筑的本質(zhì)完全無知。我曾在“應當絞死建筑師?”一文中申明:“把建筑當作‘雕塑’,是當代建筑的一個重大誤區(qū)(以外形壓倒功能)”。建筑的本質(zhì),首先是它的實用性或功能性:它是讓人們居住、生活、工作的墻體空間,人們應該在那里感到安全,而不是每日提心吊膽(像身處央視“危樓”里那樣)。其次是它的審美裝飾和文化內(nèi)涵:古希臘建筑象征著理性和秩序,哥特式建筑象征著向上飛升與上帝同在的希求,中國建筑象征著“中和”精神,平正而富于變化,或樸素(白墻黑瓦)或華麗(紅墻金瓦),皆不失“中和”之氣。中國的建筑,渾然應合了中華民族“溫柔敦厚”的文化精神。
建筑的本質(zhì)絕不在于追求形式主義的新奇和挑釁性,更不在于純粹表現(xiàn)自我個性,— 這倒是西方“現(xiàn)代藝術(shù)”的本質(zhì)(參閱拙著《現(xiàn)代與后現(xiàn)代》)。
鄭光復教授憤然聲明:“建筑并非藝術(shù)”,“兩者本質(zhì)迥異”,“指定建筑是藝術(shù),大謬而長期干擾建筑,遺害深遠”。這與我“建筑不是雕塑”的觀點正相一致。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庫哈斯“無知于建筑的本質(zhì)”。這樣的人“以形式為目的,傾覆建筑的根本,破壞建筑的種種法則。這實際上是混跡于建筑師中的無知者,是建筑的殺手!”
央視新樓在庫哈斯眼里是“不羈的美麗”,方某人附和稱“十分完美”,只是出于他們“極端現(xiàn)代”“藝術(shù)”的角度。而以常人眼光,以中國人的眼光,這只是一座“歪門”,尤其像一個屈膝跪著的人!
50多年前,一個偉人曾經(jīng)宣告: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可是中國就有一大批文化藝術(shù)“精英”從來都沒有站起來過。他們深深背負著“進步論”給他們帶來的文化自卑感:迷信西方“現(xiàn)代建筑”、“現(xiàn)代藝術(shù)”是全人類“進步”的惟一方向。(參閱拙著《現(xiàn)代與后現(xiàn)代》)這位方某人不正是聲稱央視新樓是“進步與保守的較量”,是“進步”對“保守”的勝利么?什么叫“進步”?在文化藝術(shù)方面,“進步”絕不等于“西方”!
這個“Z”形央視新樓,真是這些屈膝跪著的中國人的象征??!
[B]擺脫自卑,魂兮歸來[/B]
央視新樓的中標,正是由于中國有關(guān)“精英”階層有太多向西方屈膝跪著的人。他們對自己的中國文化和傳統(tǒng)建筑的價值先驗否定,十分無知,沒有意識到建筑應當體現(xiàn)一個民族、一個城市的文化精神(“文脈”),不懂得從中國傳統(tǒng)建筑中吸取建筑元素和空間精神,與現(xiàn)代建筑技術(shù)材料相結(jié)合。他們是一些喪失民族魂的空殼人,所以毫無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膝軟脊曲。
像玻璃、鐵、鋼等“現(xiàn)代”建筑材料,并非只能建造“現(xiàn)代國際風格”的“四方柜”、“火柴盒”,而是完全可以與傳統(tǒng)的建筑風格相融合。巴黎的大宮,還有米蘭大教堂旁邊的大商廊,玻璃-鐵穹頂與大理石的古典墻體,渾然和諧。牛津的自然歷史博物館,也融合了哥特風格的鐵柱、肋拱、玻璃窗和大理石墻。關(guān)鍵就看你在觀念上是否尊重和善于吸取傳統(tǒng)的建筑形式。
當一個人喪魂失魄,他就沒有了判斷力,沒有了自信,而只會自卑,只迷信西方一個模式。
我在《現(xiàn)代與后現(xiàn)代》(1994)、《民主的烏托邦》(1994)、《全球化與國家意識的衰微》(2003)、《破解進步論—為中國文化正名》(2004)等著作中,一以貫之地闡述:中西文化是“差異”而非“差距”的關(guān)系,“進步論”(社會進化論)以物質(zhì)標準(生產(chǎn)力水平),來判定一個社會文化的先進與落后,造成了國人心中深重的文化自卑感。
尤其“進步論”內(nèi)涵一種“西方中心的世界主義”:全人類只是沿著西方“現(xiàn)代性”一條路往前(實為向西方)“進步”,因而西方“現(xiàn)代性”(藝術(shù)和建筑)普世皆準??杀砂У氖?,國人深深迷信這種“西方中心的世界主義”,今已病入膏肓,所以才有陣陣否定自己文化的“走向世界”、“與國際接軌”的呼聲,才有方某人認定央視新樓促進“中國建筑現(xiàn)代化”……遺害甚矣!
“進步論”對中國文化精神的否定是致命的:首先,“進步論”的直線型時間(時代)觀念,崇拜現(xiàn)今、否定過去(傳統(tǒng)),崇拜新、否定舊。舊的、傳統(tǒng)的,俱往矣,毫無價值,終將被“歷史淘汰”。新的、“現(xiàn)代的”,哪怕荒誕怪異,也“十分完美”,享受方某人們“有利的偏見”。第二,“進步論”內(nèi)涵的偽世界主義,抹殺中國文化的“國族性”和地域性,否定其存在合法性。世界上只該有一種西式“現(xiàn)代社會”,只該有一種西式“現(xiàn)代建筑”和“現(xiàn)代藝術(shù)”。
是“進步論”造成的文化自卑,讓一些國人喪魂失魄,使他們不會用自己的眼睛看,不能用自己的腦袋去評判。明明這些“建筑大師”常常信口胡言,那些丟了魂的國人聽了懵懵然仍覺得如獲神諭。磯崎新是這樣,庫哈斯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建筑的力量是簡單的,沒有經(jīng)歷從單體到系列,從系列到往復,直到你對此厭倦。我努力離他遠去。懷舊之情久久困擾著我,我努力嘗試著進行當代性設(shè)計而非延續(xù)現(xiàn)代主義。”(見《新華航空》)從這段庫氏語錄里,你能明白他在講什么嗎?但這樣的“語無倫次”,還有他聲稱央視新樓與故宮審美相“一致”的明顯胡說,都被這些國人視為高深,很受用。
明明看到的是一座“歪門”,也會聽信“國際”“現(xiàn)代”“建筑大師”,嘖嘖贊“優(yōu)美”。明明是在中國土地上造房子招標,卻偏自認中國建筑師劣于“國際”建筑師。中國的建筑事務(wù)所如果不掛靠一家外國事務(wù)所“合作”,就沒有資格參加競標!北京建筑設(shè)計院院長朱小地先生曾撰文,沉重指出中國建筑界這一不正常的現(xiàn)象。鄭光復教授更直言:“中國建筑師在中國遭受到漸趨廣泛的種族岐視。在許許多多的招標或委托設(shè)計中,往往盡量排斥中國建筑師,往往以外國的為主,甚至只邀一二中國設(shè)計單位聊供點綴”。某次國內(nèi)建筑項目招標,邀標單位30家中只有一家是中國的!
明明是造中國的中央電視臺的大樓,12人評委中竟有一半是“國際”人士,其中有與庫哈斯志同道合、極力為其吹噓的日本“建筑大師”磯崎新?!皣H”評委已占了一半,再加上一些丟了魂的“國內(nèi)”評委。于是,這么一座要花中國巨額投資的大樓的設(shè)計決定權(quán),竟掌握在“國際”手里。可以說,中國建筑界已喪失了自己的主權(quán),是中國自我殖民化的重災區(qū)!庫哈斯輕易中標,毫不足怪。
一個國家丟了自己的民族魂,無疑還導致腐敗黑幕:“海外賄賂隱蔽安全。橫向發(fā)展,送子女留學,配偶移民,海外置產(chǎn)尚有依恃。而且由洋建筑師推薦海外器材……價高固然質(zhì)佳,更妙在回扣肥美?!?鄭光復文)。國魂既失,揮霍“國家”金錢何妨?只要自己能撈錢。100億,多乎哉不多也。
央視新樓,是中國的悲哀,是中國建筑文化精神毀滅的象征,“將給中國帶來羞辱”!
當年悲嘆“魂兮歸來哀江南”的屈原,一定會再次悲呼:魂兮歸來哀中華!
我悲中華,如此奢侈。我哀中華,如此失魂。我謹在這里吁請那些屈膝跪著的人站起來,要用你自己一個中國人健全的頭腦去判斷,用你一雙中國人自己的眼睛去看呵!你一定會看清,央視新樓不僅是一座“歪門”,更是一個屈膝跪著的中國人的象征。
同時,我再次向政府有關(guān)決策部門,向全國的媒體,向全國的百姓呼吁:立即停止央視新樓工程!
歸來兮,中國魂!
甲申深秋于杭州
(浙江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巴黎第一大學藝術(shù)史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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