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需要記憶與情感
admin
2007-05-25
來源:景觀中國網
幾天前還是聽說,但是現(xiàn)在,我乘車路過這里時,卻發(fā)現(xiàn)那個里程碑式的建筑物——大館,已經粉身碎骨,呈現(xiàn)一片廢墟了。那個圓圓的猶如外星人的飛碟狀物體是極具靈性的,我始終相信
幾天前還是聽說,但是現(xiàn)在,我乘車路過這里時,卻發(fā)現(xiàn)那個里程碑式的建筑物——大館,已經粉身碎骨,呈現(xiàn)一片廢墟了。那個圓圓的猶如外星人的飛碟狀物體是極具靈性的,我始終相信它是個不僅有神經、有痛楚感、還會有呼吸的軀體。因為它不僅擁有年齡和閱歷,更擁有生命??上У氖?,它永遠從這座城市消失了。這座城市
一定會因為它的猝然消失,再一次失去應有的記憶與情感。
大館是沈陽的資深體育館,是繼著名的五里河體育場之后,又一個被人為毀滅的標志性建筑物。就是說,這個建筑物是沈陽的重要親情建筑,它早已經習慣了東北大地的嚴酷冬天和炎炎的似火烈日,如同一個真正成熟并修煉到境界的人,完全可以做到寵辱不驚。于是,它才會那樣平靜地面對粉身碎骨的痛楚。你不妨聽著,沈陽人一聲聲“大館!”“大館!”地叫著,叫得音顫。
大館的歷史要比五里河長些。我在25年前來到這座城市時,就一眼喜歡上這個圓圓的大帽子。記得那時候遠遠看去,這頂巨大帽子戴在這個龐大而多雪的冬天的城廓,為城市帶來了許多溫暖。尤其比賽時的燈光,彌散一片明麗。大館的用途是多樣化的,我在這里看到過好多演出,還看過氣功大師的表演,還看到過那位通俗而浪漫的理查德·克來德曼的演奏,還看到過金雞獎、百花獎的頒獎晚會。這里可以盛下萬余人。這種圓頂建筑,在早些年的中國城市里并不多見,絕對不像現(xiàn)在那種咖啡壺式的玻璃制品——大劇院什么的如此風行,幾乎每個大城市都可以找到一座,不管建好后里面的演出如何安排。大館在那個年代里,絕對是孤傲而自尊地兀立在我們城市的東南邊。
大館在沈陽人的記憶中是不可磨滅的,至少曾伴隨著幾代人的成長,或者干脆說是幾代人成長的見證。它是這座北方重城的發(fā)展與進步的見證者。這個橢圓形的精靈,與后來的五里河體育場處于一條中軸線上,每天每天,望著由南至北或者由北而南的車水馬龍,無比寧靜地祥和著。記得當年就有人跟我說過,這個建筑物是一位女建筑師設計建造的,好像當時財力物力均不足,這位
女建筑師魄力卻十足,在幾乎不可能的前提下將此館建造起來。令我奇怪的是,在我十多年來頻繁與建筑界交流時,卻不曾知
道這位女建筑師的任何消息,而幾天前,我的一部《追逐建筑》散文集剛剛付梓的時候,也就是在我突然聽說大館的大限將要到來之時,我得知了這位女建筑師居然是我非常熟悉的一位建筑師的母親。他們母子均成了赫赫有名的建筑師,他們共同在為這座城市打造歷史與現(xiàn)實。說不準,或許就在母親的大作品被毀之地,兒子又雄心勃勃開始了更新更靚的建筑設計?悲矣喜矣?
我們常愛說的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破就是立,破字當頭,立也就在其中了!這種破,是爆破,五里河的爆破被宣傳為亞洲第一爆。有位在境外的朋友說外國人對此十分費解,他們怎么也不明白:這種拆毀如說成可惜、惋惜,是可以懂的;而被當成欣喜并被炫耀,他們則完全不懂了。
五里河的傷痛在沈陽還不曾撫平,接著被處決的便是大館。而大館之后呢?據(jù)說將是展覽館!它們同樣處在中軸帶上。在熟悉沈陽的人看來,行駛在這條大街上,正因為有了這樣三處不同時代、不同風格的建筑,才使沈陽充滿北方城廓的張力與大氣。比如:五里河體育場是圓形的,像一個碩大的頭顱;大館是圓的,可以喻作一個隨時都在怦然跳動的心臟;而展覽館是方的,像一個高貴精致的盒子。有圓有方,方圓相宜,天方地圓,圓圓融融,它們共同組成了城市的中軸。如果從機場進入這個沈陽,沿途僅觀望和傾聽這三個建筑物,便會令初涉沈陽的人興趣盎然??墒牵@三處重要建筑,兩個已經在短短時間內壽終,剩下的展覽館據(jù)說已賣給了一位港商,前途未卜。展覽館里面有美術館,我也多次去過那里看不同流派、不同風格的畫展。展覽館正門前的廣場,更是一個能夠給不同時代的人們蓄滿回味的豐富空間。
然而,它會不會繼續(xù)存在呢?不得而知。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它也將會發(fā)生巨大變化,可能不再是沈陽人熟悉的展覽館形象啦!
如此說來,這條主要干道上的建筑物,如同城市的胸腔,被掏空了,被大拆了。那么記憶呢?感覺呢?文脈呢?而掏空后,還不知會再建成什么樣的樓房來充填。肯定是要變的,正如這條街上正在大張旗鼓搞的什么“金廊銀帶工程”。媒體上正在連篇累牘地宣傳這個亮化工程如何造福沈陽,如何讓沈陽人走出家門觀看這種亮化工程。這可真是一條亮光閃閃的項鏈,套在了城市的頸項。項鏈確實閃光,確實耀眼,確實漂亮,也確實可以說像香港一樣。然而,沈陽不是香港。沈陽也沒有必要在城市建筑中學什么香港——如果真學成了香港,那將不再是沈陽了。假如真的這種金銀粉飾太濃,還會感受到東北漢子的真性情嗎?豈不也像香港人那樣和風細雨不溫不火地說話,一副軟語鳥鳴的樣子!沈陽人的粗獷豪放性情哪里去了?沈陽城的歷史文化積淀哪里去了?沈陽可能不再是沈陽,沈陽成了另一個城市。
我從一張報紙上看到宣傳這條金銀之廊,說什么好多領導都盛贊這個工程。讓市民們從家中走出來看夜景,可是沈陽的冬天有多冷?沈陽的春寒料峭之晚也夠你受的!
再說了,這條金廓銀帶放在哪一個城市不行?都行。不會有沈陽地域特色。就像我們當年拿出三個著名建筑讓一位法國建筑學家品評,一個是北京的國際飯店,一個是北京圖書館,再一個是曲阜的闕里賓舍。法國建筑家如此評說:國際飯店放在哪里不行呀?北京圖書館跟舊中國建筑沒什么變化(因為純仿古建筑);只有闕里賓舍,他認為有點意思,有點味道,至少能夠看出建筑藝術方面的東西——這個“建筑藝術方面的東西”首先便是特色與特點。
一位搞建筑的專家說,沈陽是要變新了,變亮了,但也變年輕了,變幼稚了!
我怎么也無法想象,一條锃明瓦亮的什么廊,還會帶有北方重城的記憶與表情嗎?在一個講究文化的時代,沒有承襲、沒有沿革,會有什么真正的人文效果嗎?如果僅僅為了亮化,為了鋪金堆銀,何必要如此大拆大毀,大動干戈勞民傷財在這條主要干道上呢?再開辟一條新道吧,不然光拆我們就損失了多少人民幣?
還有,你應該從這條光燦燦的金銀之廊拐個彎,走進普通的居民小區(qū)、小院落看看。那里還有未曾融化的殘雪,完全被灰塵涂黑;還有多少樓道充滿痰跡、泥土,臟得不堪落腳;沒有物業(yè)的居民,依然在無法擺脫的骯臟環(huán)境中掙扎。樓道都不暢,外面大街上再光鮮又有多少實際意義呢?那是一種怎樣的落差?
真正的城市建造應該從點滴和細部做起。我們粗糙的城市應該進入細致打造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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