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爾杜巴廣場古跡僅存20%　部分受損不可逆轉

　　4月25日，以旅游業(yè)聞名的尼泊爾發(fā)生8.1級強震，世界為之一震。就在震前兩周，一群來自世界各地的地震學家聚集尼泊爾，討論一旦發(fā)生地震，尼泊爾當如何自救。但誰也沒想到，地震專家們竟一語成讖：貧窮、擁擠、過度開發(fā)的加德滿都，在地震中遭受重創(chuàng)。

　　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初步評估：尼泊爾擁有的四處世界自然和文化遺產中，“加德滿都谷地”受到劇烈影響，包括珠峰在內的自然遺產次之。但加德滿都幾乎是每一名到訪尼泊爾的國際游客必游之地。如何在短期內清理杜巴廣場的廢墟？加德滿都商業(yè)中心泰米爾該如何重現(xiàn)昔日繁華？強震后的尼泊爾，一切似乎都要重頭再來，但事實上呢？

　　就在強震后2小時，去過尼泊爾12次的職業(yè)旅行者“無忌子非魚”買了幾個面包和水，第一時間趕到了加德滿都的旅游地標——杜巴廣場和老城區(qū)的多所寺廟。

　　驢友勘查　杜巴廣場古跡僅存20%

　　這名熱愛尼泊爾文化，今年在尼泊爾都快待了近2個月的中國中年男人，是當天為數(shù)不多敢跑去杜巴廣場，勘查尼泊爾文化古跡受損情況的人。而后，他在網(wǎng)絡上用中文發(fā)布了一份地震后《尼泊爾文化古跡旅游資源保存粗略評估》報告。

　　“無忌子非魚”說：“加都杜巴廣場等古跡，保存20%；巴德崗（含昌古那拉揚大型石雕，嚴重損壞可能性很低）保存85%，尼亞塔波拉等大型寺廟基本保存完好，著名的孔雀窗完好……猴廟保存80%，主佛塔基本完好，附屬建筑損壞情況不嚴重。”

　　“無忌子非魚”在接受本報采訪時表示，加德滿都受損最嚴重，“第一次來尼泊爾的人可能感受到的會和我的評估有落差。因為他們不夠了解尼泊爾，對他們來說，加德滿都、帕坦、巴德崗就代表了幾乎全部尼泊爾的文化遺產。國內的一些微信公眾號，沒有一手現(xiàn)場證據(jù)，就在煽情尼泊爾古跡被徹底摧毀，但實際卻不是。”

　　加都谷地　部分受損不可逆轉

　　根據(jù)世界遺產委員會的記錄，尼泊爾擁有4處世界自然和文化遺產：1979年申遺成功，古跡遍布的“加德滿都谷地”（Kathmandu Valley）；以珠穆朗瑪峰為標志的“薩加瑪塔國家公園”（Sagarmatha National Park）；1984年進入世界自然遺產，擁有眾多野生動物的“皇家奇特旺國家公園”（Chitwan National Park）以及1997年被列入文化遺產的佛祖釋迦牟尼的誕生地藍毗尼。

　　在“無忌子非魚”對大地震造成尼泊爾旅游損失的初步評估中，他通過既往的徒步向導和朋友獲得的消息是，“皇家奇特旺國家公園”和以珠峰為主的“薩加瑪塔國家公園”自然遺跡沒有太大損失。而在文化遺產中，“佛祖誕生地藍毗尼在此次地震中安然無恙。”用當?shù)孛襟w形容：“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

　　唯一受損嚴重的就是距離震中較近、曾歷經(jīng)尼泊爾1934年大地震、1988年大地震和2011年地震磨難的“加德滿都谷地”文化遺產。

　　與“無忌子非魚”的評估相似，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初步評估認為：“加德滿都谷地”受損最嚴重，特別是在帕坦去的杜巴廣場，加德滿都區(qū)和巴德崗區(qū)的世界遺產幾乎完全被摧毀。而另兩處遺跡，藍毗尼和奇特旺公園受地震影響最小。

　　與“無忌子非魚”評估不同，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初步評估認為包括珠穆朗瑪峰在內的薩加瑪塔國家公園這一世界遺產也在地震中受到了嚴重影響。根據(jù)外媒報道，有超過千名歐洲人在該區(qū)域失蹤，但不排除是交通和信息阻塞造成。

　　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總干事伊琳娜·博科娃稱，“加德滿都谷地的豐富古跡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聯(lián)合國已準備派出國際專家團前往尼泊爾的世界遺產進行深入的損害評估。

　　意料之中？　1999年就成最高危地震區(qū)

　　早在16年前，非營利組織“國際地質災難協(xié)會”(GeoHazards International)就開始進入尼泊爾，幫助較為貧窮、脆弱的地區(qū)為應對災難做準備。

　　從1999年開始，“國際地質災難協(xié)會”就把“加德滿都谷地”列為尼泊爾地震最高危地區(qū)，并逐年更新該區(qū)域一旦發(fā)生8級以上強震后的地震救援手冊。

　　該組織認為，人口密度高、建筑物質量不合格、國家貧窮乏力是十幾年前造成加德滿都谷地處于高危震區(qū)的問題。“這里的年均人口增長率為6.5%，城市密度位于世界最高之列；建筑物高大而脆弱，在這種情況下，住在加德滿都谷地的150萬人明顯面臨著嚴重而且越來越大的地震風險。”“國際地質災難協(xié)會”今年4月表示。

　　修繕無力　27年前損害古跡還沒修好

　　根據(jù)聯(lián)合國開發(fā)計劃署和“國際地質災難協(xié)會”的統(tǒng)計，由于國家貧困，財政不足，尼泊爾80%的建筑是由私人自建，而且建造者大多為當?shù)啬嗤呓?，而非受過專業(yè)訓練的建筑師。

　　即便有旅游業(yè)作為支柱產業(yè)，2013年尼泊爾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也僅為694美元，不僅民宅建筑安全標準因缺乏資金而不達標，即便作為世界遺產和旅游支柱的文化古跡，實際上也有缺錢之痛。根據(jù)世界遺產委員會存檔的15次報告顯示，“加德滿都谷地”從1979年至今，總的文物修復費用為34.26萬美元（僅折合人民幣約220萬元）。

　　今年1月，“加德滿都谷地”向世界遺產委員會提交的最新報告顯示，一些在1988年該國地震中受損的文化歷史古跡，在2003年就被世遺委員會要求修復的，直到2015年1月仍在修復中。

　　巴德崗：傷疤或愈傷痛難離

　　巴德崗是加德滿都三大古城之一，在尼泊爾語中，是“朝拜者的城市”的意思，巴德崗青年Krishna Suwal很為這一點驕傲，在到達巴德崗之前，他在車上前排座位別過身來，“巴德崗是我的故鄉(xiāng)，是加德滿都朝拜者的城市，我們都是虔誠的、善良的。”

　　從高空俯瞰，這座位于加德滿都東部15公里的古城，是一座紅色之城，幾乎所有民居都由紅色的磚塊和泥土堆砌而成，四五層高，鱗次櫛比，中間點綴著巴德崗古城令人驕傲的濕婆神廟、五層神廟、巴薩拉神廟等。

　　平素，人們在其間穿行，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擦肩而過，大量的巴德崗照片被旅行者上傳到互聯(lián)網(wǎng)，巴德崗人則使用舊式的無法上網(wǎng)的WAP手機，過著和一百年前相似的恬淡生活。

　　從西南側進入巴德崗古城，民房的毀壞情況便十分嚴重，站立在原地，眼前至少有10棟民居完全坍塌，把不幸的主人埋在廢墟之下。此外的房子，要么失去一面墻壁，要么整體傾斜，需要木桿支撐，但幾根木桿，只能在平靜時發(fā)揮作用，一旦有余震，就會失衡。

　　深入巴德崗，來到Dattatraya神廟，這座修建于1427年的古廟，在地震中只受了點“輕傷“，除了頂上的黑色瓦片掉落了一些，整體完好。數(shù)十只鴿子若無其事地停留在黑色瓦片上，來回張望，人們坐在古廟下納涼，臉上表情平靜。

　　以往，人們站在古廟前的空地，舉起自拍桿，如今，空地上支起了救援帳篷，失去家園的人們在此尋求庇護。

　　剛剛離開Dattatraya，Krishna Suwal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差，他沒有直視我的眼睛，只是語氣變得煩躁起來，“那個，倒塌了。”

　　“那個”就是變成一堆廢墟的Batsala神廟，從Krishna Suwal的描述中，Batsala神廟是一座宏偉而精美的白塔建筑，塔的基層由幾根石柱支撐，塔前是兩座象形石雕，塔上平臺還有更小、雕刻工藝更為精密的西塔，石佛像點綴其間。

　　如今，Batsala神廟變成一堆瓦礫，廢墟中，象形石雕頑強地露出頭部，石佛則橫躺著，一動不動。外國電視臺的記者踮著腳，在廢墟中尋找合適的機位，沒有人膽敢觸碰廢墟一點，哪怕它只是一堆廢墟。

　　不遠處，F(xiàn)asidega神廟也沒有幸免。Fasidega神廟的基座是階梯式的磚瓦建筑，頂上是一座造型精美的白塔。地震中，白塔完全坍塌，基座尚得到保存，但也被掉落的白塔石塊砸壞部分。一位父親帶著兒子爬上臺階，面對鏡頭露出笑臉，那或許是一個只為安慰無知孩子的笑臉。

　　在地震中，巴德崗大量數(shù)百年以上的民居坍塌，歷史悠久的古廟雖有波及，仍算不上加德滿都最嚴重的一個。

　　但這并不是一場比賽，對于喜馬拉雅山腳的尼泊爾來說，整個國家就是一座文物，哪怕失去一塊磚瓦，都值得虔誠的尼泊爾人為之落淚。

　　從高空俯瞰紅色的巴德崗，坍塌的部分變成灰色，像一塊塊傷疤，哪怕這些傷疤有一天完全恢復，就像Krishna Suwal說的，“傷痛在我們心里，永遠不會痊愈了。”

　　為何這里　震后仍讓人著迷

　　2015年，已注定是尼泊爾難挨的一年。初夏是尼泊爾一年中僅次于秋季的旅游旺季。但泰米爾區(qū)平時人滿為患的northfieldcafé餐館，早已門可羅雀。這些備受好評的西餐館里，就餐的顧客換成了來自意大利、德國等歐洲國家的救援隊員。

　　仍在加德滿都的“無忌子非魚”用圖文日記形式記錄尼泊爾震后的旅游業(yè)。那是一個不同于常人所熟悉的地震后景象。

　　“4月25日，地震2小時，就在面包店買到了跟平常一樣價格的面包。在杜巴廣場，沒有當?shù)厝顺脵C撿走廢墟中的文物。”

　　“地震當天就有餐館開業(yè)，可以吃到川菜，中餐館成為各國游客就餐上網(wǎng)的首選。中餐館‘滿堂紅’可以就餐上網(wǎng)充電，坐在中華面館門口上網(wǎng)的游客坐了一排。鳳凰旅館寫著免費吃住，中華面館則是24小時營業(yè)與提供免費稀飯。‘等風來’中餐館里的42英寸電視屏幕則重播著央視的《新聞聯(lián)播》。”

　　“4月27日，加都還沒供電，民眾用發(fā)電機發(fā)電。由于尼泊爾地區(qū)經(jīng)常停電超過10小時以上，因此發(fā)電器和充電寶在民眾中很普遍。”

　　“4月28日，去了菜市場，加都食物不缺，買了兩斤芒果。商店開始營業(yè)，游客開始購物，加都巷子里不乏賣吃的和水果的小攤販，巷子里的佛塔神廟基本沒損壞，杜巴廣場開始封閉清理。泰米爾區(qū)的超市能買到牙膏、水、啤酒、可樂。”

　　“5月1日，杜巴廣場已經(jīng)封閉清理。”

　　“無忌子非魚”說，據(jù)當?shù)孛襟w報道，1934年尼泊爾8.1級大地震后，當時尼泊爾首相納拉曾公布一條人人皆知的命令：“震后如果有商人哄抬物價，不用報告政府。約上5個以上的同伴去他店里，打死不究。”

　　雖然這一說法尚無法證實，但在“無忌子非魚”看來，除了行政命令，尼泊爾民風純樸和信仰，讓他覺得這個國家在震后依舊溫暖。

　　“我對尼泊爾恢復旅游活力和吸引力仍然有信心，但過程可能需要3~5年時間或更多。”“無忌子非魚”說。